英語的縮讀字（上）: Do not 跟 don’t 意思一樣嗎？
文／史嘉琳 (Karen Steffen Chung)
國立台灣大學 外文系 副教授
A woman in a delivery room began to yell, “Couldn’t! Wouldn’t! Shouldn’t! Didn’t! Can’t!” … Her contractions had started.1
1. 縮讀字是什麼？
縮讀字 (contractions) 是由兩個或兩個以上常常一起出現的字所構成的合成字。在合併的過程中，其中的一個或一個以上的音段（即子音或母音）會發生語音變化、弱化、或刪除。這個被省略的唸法常常也會反映在書面上： “do not” 的縮讀唸做 [doʊnt]，寫法是 don’t。2
英語有很多種省略字、詞和片語的方式，縮讀字只是其中之一。縮讀字跟「縮寫」字 abbreviation 不一樣；「縮寫」只是書寫現象而已，跟發音完全沒有關係，例如 Co. 是 Company 「公司」，Sept. 是 September「九月」的縮寫，可是還是一樣唸做“Company”和 “September”，所以 contraction 不宜也譯為「縮寫」。縮寫字的句點總是放在整個字的後面，不會放在字當中，所以把 vs. 寫為 v.s 是錯的！另外也注意，vs. 來自拉丁語的 versus，是 against 的意思，不是 and 「和」的意思。
別種縮略的方式包括 initialism, acronym 和 blend。initialism 是「頭字語」，例如 USA 是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的 initialism，唸的時候要把三個字母一個一個唸出來為 [‘ju ‘ɛs *eɪ]；also known as「亦稱」常縮略為 aka [‘eɪ ‘keɪ*eɪ]，TGIF 是 Thank Goodness It’s Friday 的 initialism，唸做 [‘ti ‘dʒi ‘aɪ *ɛf]。唸的時候，每一個字母都有重音，最後一個字母因為有語調重音（tonic stress, 用 *來標示；請見第 74期），所以是個起點特別高的高降調。acronym 是另一種「頭字語」，一樣是取一串字裡每一個字的第一個字母來拼成新字，不過唸的時候，要把它當一般單字來唸，而不要把個別的字母唸出來，例如 POTUS [‘poʊtəs] 代表 President of the United States「美國總統」，RAM [ræm] 代表 Random Access Memory（「隨機存取記憶體」）。
有時候所產生的字，意思跟整個片語有關，例如 SWAN（「天鵝」）是 Society for Wildlife And Nature（「生態保育協會」），PAWS（「爪子 」） 是 Progressive Animal Welfare Society（「動物福利促進協會」），MADD（「生氣」，多了一個 “D”） 是 Mothers Against Drunk Driving（「反酒駕母親協會」）。還有 blend，也叫 portmanteau word [port （帶） + manteau （外套） =「大皮箱」]，文譯為「合成詞」或「合併詞」。blend是由兩個字組成，要先刪除第一個字的字尾，另一個字的字頭，再把兩個缺一角的字合在一起成為新造的詞，例如 (breakfast + lunch)= brunch（早午餐），(Channel + tunnel)= Chunnel（連接英法兩國的海底隧道），(spoon + fork )= spork（叉匙）；有時其中一個成份是完整的字，例如 (stay + vacation = staycation（家中度假）。
反過來，縮讀字主要是以虛詞所組成的，例如 I am → I’m 「我是」; do not → don’t「不要」；it is → it’s（它是）。縮讀字大部份是兩個字經過省略後再合併所構成的，不過，也有少數的縮讀字是三個字組成的，全部都是主格人身代名詞加上 “would have” 所拼成的：I’d’ve (= I would have), you’d’ve (= you would have), 和 he’d’ve, she’d’ve, we’d’ve, they’d’ve。這些像 ‘s, ‘d, ‘ve 可以附著在字後，有文法性質的字詞片段叫做 enclitic「重讀詞後詞」，屬於 bound morpheme「粘著語素」的一種。
一般常用的縮讀字早就固定下來了，一張 A4 的紙就可以全部列完。構成縮讀字的虛詞包括：be 動詞像 am, is, are, was, were；一般助動詞像 do, does, did; has, have, had；情態助動詞像 can, could, will, would, might, must；疑問詞像 who, what, where, when, why, how；主格代名詞和關係代名詞像 I, you, he, she, it, we, they, that, which, who；還有否定詞 not。這些極常用的字，句構上都很重要，不過本身的意思蠻虛的，很多是可以從上下文猜到的，所以即使講得不很完整，不容易造成太大的歧義或不清楚；如果對方常聽不太懂，那個形式就會被淘汰不用了。不管是什麼樣式的省略，不管省略發生在實詞還是在虛詞的身上，起因和目的都一樣：省時省力，免得讀者或聽者感到累贅、囉嗦、冗長、厭煩，或覺得訊息來的速度太慢或講話內容不夠緊湊。
有的縮讀字有兩種可能的意思：例如 he’s, she’s 和 it’s 裡的 ‘s 可以是 is 也可以是 has 的意思；we’d, they’d 裡的 ‘d 可以是 did 也可以是 would 的意思；要用上下文與文法分析來判斷是哪一個，例如 She’s [= she is] not done yet. vs. She’s [= she has] fi nished all her work.。I’d [= I had] not thought of that. vs. I’d [= I would] rather not.。另外也請注意，在現代英語裡，過去式 was 和 were 絕不會出現在縮讀字裡：’s 和 ‘re 在任何情況之下都不會有 was 和 were 的意思，例如 he’s 和 they’re 只能做 he is 或 he has和 they are 的詮釋，不可能是 he was 和 they were。早期的英語有 ’twas (= it was) 和 ’twere (= it were; 這裡的 ‘t 叫做 proclitic「重讀詞前詞」)；現在已經完全不使用了，除了在詩裡或開玩笑時；換句話說，在現代英語裡，was 和 were 只能作縮讀字的第一個成份，即 wasn’t, weren’t，不能做第二個成份。
彈性最大的縮讀字成份可能是 ‘s (= is)，幾乎任何後面本來可以接 “is” 的字，可以把 ‘s 直接附著在後面，例如 Jack is coming. 可以說成 Jack’s coming.；The bowl is on the table. 可以說成 The bowl’s on the table. “is” 裡的 “s” 原來的發音是有聲的 [z]，不過，前一個字的尾音無聲時， “s” 就要唸做 [s]；有聲時， “s” 唸有聲的 [z]（這叫做「遺留性同化」perseverative assimilation）。如果最後一個音是嘶音（/s, z, ʃ, ʒ, tʃ, dʒ/）的話，就唸做 [əz]，要不然就要用完整形式 “is”3。
國語和閩南語也都有縮讀現象，只是如果縮讀發音沒有反映在文字上的話，我們可能根本就不會去注意到它。一般人可能會馬上想到「醬子」（=「這樣子」）、「就」（「加油」），還有已經退流行的「ㄅㄧㄤˋ」（「不一樣」）一類有固定寫法的合併形式。實際上國語常有沒有反映在文字上的省略，例如「我馬上來」通常唸做ㄨㄛ ˇ ㄇㄚ ˇㄤˋㄌㄞˊ（而不是ㄨㄛ ˇ ㄇㄚ ˇㄕㄤˋㄌㄞˊ），腳踏車唸做ㄐㄧㄠ ˇㄚˋㄔㄜ等4。 閩南語裡「不要跟人講」可以說成「ㄇㄞˋㄍㄤˊㄍㄨㄥˋ」（完整形式為「ㄇㄞˋㄍㄚ ˇㄌㄤˊㄍㄨㄥˋ」）。不用文字把省略過的實際發音寫出來的話，一般人就是不會注意到省略現象；反過來說，一般人對於英文的縮讀字，因為發音反映在拼法上，通常會意識到它的存在。
英語縮讀字的系統裡有個奇怪的漏洞：沒有 am not 的縮讀字。可以說 I’m not，可是疑問式只能將就著用 aren’t，例如 I’m right, aren’t I? 有些英語方言裡，像愛爾蘭和蘇格蘭式英語，或是有時小朋友在學講話時，有 amn’t 這個縮讀字，可是不屬於標準英語的用法，不宜用。
另一個不標準的縮讀字是 ain’t。ain’t 基本上屬於美國南部腔和黑人英語的用法，不過美國全國還蠻常聽到。除了 am not 之外，ain’t 也可以用來代替 isn’t, aren’t, hasn’t, haven’t 這幾個縮讀字。一般認為教育程度不高的人才會用，有些字典甚至沒有收錄。不過，ain’t 也有它適用的範圍：講笑話，裝腔作勢，較口語的小說裡，搖滾、鄉村歌曲和民謠裡，影片、電視影集和卡通裡，都經常聽到或看到，這通常是為了增添「味道」，或地方、人物色彩，也有強調作用，會同時表現出較情緒化的態度。這些場合如果改成標準英語的 isn’t, aren’t 等，會聽起來比較平淡無味。不過，英語學習者最好避免使用，免得被人斜眼看待。
還有一些少用的縮讀字也要避免使用，例如 there’re 和 this’s；這兩個形式雖然有，可是一般母語人士不用，乍看之下多半也會認為是錯的。
所以勿用！一般人會排斥，主要是因為連續兩個 “r” 或兩個 “s” 不好唸；用 “there are” 和 “this is” 好唸多了。These’re, those’re 也不要用。There’s, that’s, that’ll, this’ll, who’ll 倒沒問題，而且都常用。也請留意 whose （=「誰的」，與 who 的關係代名詞）和who’s (= who is); its（=它的）和 it’s (= it is); there (= 那裡）, their (= 他們的）和 they’re (= they are) 的差別與正確用法。母語人士自己常會誤用；這點上不要學他們的壞習慣！
下期預告：英語縮讀字的講述才剛暖完身而已——連大標題的內容都還沒講到呢！沒關係，下一期會毫無保留的跟大家分享！記得，有問題時，可以到臉書上的 NTU Phonetics 發問！
1. 根據 Garrison Keillor, A Prairie Home Companion, February 3, 2007 ( “contractions” 除了「縮讀字」也有「子宮收縮」的意思 )
2. 想知道更多有關縮讀現象，請見：
http://homepage.ntu.edu.tw/~karchung/intro%20page%2033.htm
3. 想要知道更多有關英語複數的規則，可以參閱：
http://homepage.ntu.edu.tw/~karchung/intro%20page%2034.htm
4. 想看更多有關國語縮讀現象，請參閱： “Contractionand Backgrounding in Taiwan Mandarin” Studies in Linguistics, Vol. 32, No. 1, January 2006 (pp. 69-88).
http://homepage.ntu.edu.tw/~karchung/pubs/Contractions_Chung.pd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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