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語發音百樂篇（四）:Pronunciation Potluck (4)

文／史嘉琳 (Karen Steffen Chung)
國立台灣大學外文系 副教授

英語常見發音問題《四》即將展開！

Which witch is getting hitched¹? “w”, “wh” 與 “h”

現在有些學校不太教 KK 音標；有的話，大概還是教學生 “wh-” 唸 /hw-/。

大部分的蘇格蘭和愛爾蘭人，以及為數不少的美國人與加拿大人，還維持著 “w” /w-/ 和 “wh” /hw-/ 的差別，不過，經過一個已經有幾百年歷史的音變，多數的北美人士已經把 “w-” 和 “wh-” 兩個發音合併，都一概唸做 /w-/²。標準英式英語裡，/hw-/ 這個發音已經絕響了。

雖然 /hw-/ 已經沒那麼普遍，還是講一下它的正確發音。我們先把 /hw/ 的兩個成分，就是 /h/ 與 /w/，分開討論。先講 /h/：/h/ 是個無聲子音，沒問題，可是它的發音位置究竟在哪裡呢？很特別：它根本就沒有固定的發音位置── /h/ 的發音位置是跟在它後面的母音所定的！所以，heat /hit/ 這個字，/h/ 跟高前母音 /i/ 一樣，舌頭的位置也是高前；可是在 hot /hɑt/ 裡，/h/ 的發音位置是低後，因為低後母音 /ɑ/ 的關係。關於 /h/ 有一點要特別留意，就是：/h/ 不是擦音！唸 /h/ 時，千萬不要讓舌後翹起來靠近軟齶，這樣會產生舌後擦音，像國語「社會」ㄕㄜˋㄏㄨㄟˋ一詞當中的「ㄏ」，或像德語 “Bach”（巴哈）的 “ch”。這種舌後無聲擦音，國際音標的符號是 /x/ 。唸 /h/ 時，不要唸做帶有明顯摩擦聲的 /x/，例如 heart 要唸 /hɑrt/而不要唸 /xɑrt/。/h/ 基本上就是輕輕呼氣的送氣音而已。

/h/ 還有一個特色，就是當 /h/ 出現在句中（非句首）而且是沒有重音虛詞（尤其是 he, his, her, have, has）的字首時，/h/ 可以省略，例如：1. Give it to him 通常唸做 /gɪv ɪt tu ɪm/ 或 /gɪv ɪt tu əm/；2. Is he coming? 唸做 /ɪzi *kʌmɪŋ/；3. That’s her sister. 唸做 /’ðæts ɚ*sɪstɚ/。

再來講 /w/。/w/ 就像國語「為什麼」的「為」wèi 的第一個音。/w/ 是有聲圓唇舌後接近音 (voiced labio-velar approximant)，意思是說，舌後（有的書裡叫「舌根」）要翹起來，靠近軟齶，再加上圓唇 (lip rounding)，跟唸 /u/ 一樣；其實，/w/ 只不過是個更極端，舌頭更靠近軟顎，嘴唇更圓的短 /u/。這個道理也可以從字母 “w” 的名稱看出： “double u” 就是「雙重 “u”」的意思。注音符號裡，/w/ 和 /u/ 這兩個音，根本就用同一個符號「x」。

最後再來說 /hw-/。/hw-/ 是加上送氣，無聲的 /w/。這個音，國際音標可以用三種不同的符號來標示：[hw], [ʍ] 和 [w̥]（w 下面的小圈圈代表「無聲」）。跟 /h/ 一樣，不要不小心唸做無聲舌後擦音 /x/，例如 what 唸做 /hwʌt/ 或 /wʌt/，而不要唸 /xwʌt/。另外請注意，who /hu/, whom /hum/, whose /huz/ 和 whole /hol/ 這四個字，“wh” 唸做 /h-/ 而不唸 /hw-/ 或 /w-/。

如同一開始所說，多數的英語母語人士已經完全沒有 /hw-/ 這個發音，所以就像外籍人士來台學華語，跟台灣人交談時，ㄓㄔㄕ不宜用太誇張的捲舌音來唸，建議台灣的英語學習者也加入主流，把原來唸做 /hw-/ 的 “wh-”，一律改唸 /w-/ 就好，就這麼簡單！

Button, button, who’s got the button³?

學生常會問，button, eaten, mountain 這類 /-tən/ 結尾的字怎麼唸？唸法好像有點特別，可是又抓不到重點。

這類特別唸法在什麼情況下會產生。以上三個字有幾個共同點：都有個沒有重音，原來該唸 /-tən/ 的詞尾，而且 /t/ 前不是母音就是舌尖響音 /n/ 或 /l/，或者是 /r/。/-tən/ 裡的 /t/ 和 /n/ 兩個音不太一樣：/t/ 無聲，/n/ 有聲；/t/ 是口腔音，/n/ 是鼻音。不過，也有共同點：發音位置是一樣的，兩個都是舌尖點到齒齦的子音。這兩個音當中原先該有弱化母音 /ə/，不過，因為 /t/ 和 /n/ 一樣是舌尖音，久而久之，為了方便省事，一般人開始從舌尖口腔塞音 /t/ 直接轉入舌尖鼻音 /n/，中間的央音 /ə/ 省略不唸，/n/前也加了一個喉塞音 (glottal stop) /ʔ/，像「嗯」的唐突起始音。有 /ə/ 跟沒有 /ə/ 差別在哪裡？很簡單，唸母音時，舌頭必須要在口腔裡懸空，舌面不得接觸到口腔裡任何地方，因為唸母音時，氣流是不可以被堵住的，通道必須要保持暢通。button /’bʌt̚ʔn̩/（ 這個符號代表「不除阻」，氣不放掉）等字中，從 /t/ 到 /n/，舌尖在齒齦上堅守不移，所以母音無法產生。不過，有時 /t/ 會省略，只留下一個或兩個喉塞音 /ʔ/：/’bʌʔn̩/和 /’bʌʔʔn̩/ 兩個唸法也有。練練看，先講中間有 /ə/ 母音的 /-tən/，再試唸中間完全沒有母音的 /-ʔn̩/（很像「嗯」）。在準備唸原先該有的 /t/ 時，口腔裡會產生無處可逃的被壓縮氣團；/ə/ 省略後，直接唸 /n̩/ 時，軟齶會下降，氣團會因此被迫改道，會從鼻子（而不從嘴巴）被用力放出來。這種發音方式叫做「鼻爆破音」(nasal plosion)。

如果這聽起來太複雜，術語太多，請到 MW 聽一聽，再模仿看看。有的字，MW 用的是較呆板的 /-tən/ 發音，如 “mountain” 就是這樣唸的；不過，這類的詞尾，一般人平常還是會唸做 /-ʔn̩/。以下的字，試試看用 nasal plosion 的方式來唸，（除了 MW，也可以用 Free Dictionary (FD) 和 Cambridge Advanced Learners Dictionary (CALD) 的音檔做示範）：eaten, sweeten, beaten; bitten, written, kitten, mitten, Britain; threaten, Tibetan; fatten, satin, Latin, flatten; tighten, lighten, whiten; button, mutton, glutton; cotton, forgotten, rotten; certain, curtain; carton, hearten, Martin, spartan; shorten, Morton; mountain, fountain, Clinton; molten, Walton。（注意，bottom 的發音跟 button 完全不同，因為詞尾/-m/的關係，/t/ 會變閃音 tap /ɾ/：/’bɑɾəm/）。

不只 /-tən/ 詞尾的字如此，有聲 /-dən/ 詞尾的字通常也用 nasal plosion 的方式來唸，例如：sudden, hidden, widen 原先的唸法是 /’sʌdən/, /’hɪdən/, /’waɪdən/，可是用鼻爆破音的方式來唸，就要讀做：/’sʌdn̩/, /’hɪdn̩/, /’waɪdn̩/。記得，唸完 /d/ 之後，繼續唸後面的 /n/ 鼻音時，舌頭不要離開原位，而且從 /d/ 到 /n/，始終要維持有聲的唸法，聲帶的振動不能中斷。鼻爆破音確實需要練習一段時間後，才能輕鬆自如唸出來，可是一旦學會了，就不難。可以到 MW, FD 或 CALD 練習以下的 /-dṇ/ 詞尾的字：sadden, madden, gladden; bidden, ridden; maiden; Sweden; wooden; broaden; harden, pardon, garden; burden; warden; golden。

/-tən/ 和 /-dən/ 詞尾的字，不用鼻爆破音的方式來唸不算錯，只是會聽起來較生硬，或是在特別強調某事，或會像是講給小孩子或外國人聽而已。

“chocolate” 有幾個音節？

如果你的回答是「三個」，不能說你錯，不過，一般的母語人士不會這樣唸；“chocolate” 其實只有兩個音節。字典常會兩種唸法都列出，如：/’tʃɔklət/, /’tʃɔkələt/ 或者會這樣標音：/’tʃɔk(ə)lət/：(ə) 代表著央音，時有時無，不過通常是「無」。音檔有時三個音節都照樣唸出來，因為字典常常比較守舊。除了 MW，也可以查 FD 和 CALD 來比比看（以此議題來說，最好避開較保守過時的台灣編輯出版字典）。請說，以下三個字你怎麼唸？ family, vegetable, memory。一般北美人士是這樣唸的：/’fæmli/（不是 /’fæmə li/）, /vɛʤtəbəl/（不是 /vɛʤ ə təbəl/）,/’mɛmri/（不是 /’mɛ mə ri/），這個在特定狀況下的央音省略叫做 schwa elision。央音省略的條件是什麼呢？ 1. 該字原先的音節數要在兩個以上；2. /ə/ 不是第一個，也不是最後一個音。當然，被省略含有 /ə/ 的音節是沒有重音的，因為依照定義，英語的 /ə/ 只會出現在沒有重音的音節裡。

不是每一個符合以上條件的字，都會有央音省略的現象，例如 telephone 唸做 /’tɛl ə foʊn/ 而不唸 */’tɛlfoʊn/，平時聽英語時要留意，要不然要查字典。有時候要看字的形態；separate 當動詞時有三個音節：/’sɛ pə reɪt/；當形容詞時，只有兩個：/’sɛp rət/。

央音省略的現象，美式、英式都有，只是省略第幾個音節裡的央音，不一定一樣，例如：laboratory 這原先有五個音節的字，美式英式的唸法裡，一樣實際上都只有四個音節。不過，美式的唸法是 /’læ brə tɔ ri/（重音在第一個音節，第二個音節裡的 /ə/ 被省略），英式唸做 /lə ‘bɔrə tri/（重音在第二個音節，第四個音節裡的 /ə/被省略）。記得儘量只用一種腔，免得聽的人困擾。也要記得，央音省略因不同方言、場合的正式與否或個人因素，會有蠻多的變化；這一類的字，音節數並非絕對固定。也跟鼻爆破音一樣，不用央音省略的唸法不能算錯，只是會聽起來較生硬，沒那麼自然，甚至幼稚或是有外國腔⁴。

以下每個字，先用美式發音唸唸看，再數一數有幾個音節，之後可以和參考答案比對，也可以去聽一聽 MW 等字典的真人發音：

(1) interesting; (2) evening; (3) history; (4) similar; (5) basically; (6) every; (7) camera; (8) elementary; (9) business; (10) desperate; (11) necessary; (12) diamond; (13) extraordinary; (14) different; (15) mathematics; (16) several; (17) comfortable; (18) sophomore; (19) ivory; (20) opera; (21) preference; (22) deliberately; (23) favorite; (24) diaper; (25) temperature; (26) Barbara; (27) federal; (28) traveling; (29) discovery; (30) average.

有問題，可隨時上臉書 Karen on Ivy League Analytical English 發問，也請多多介紹給親朋好友！

答案： (1) 3或 4; (2) 2; (3) 2; (4) 3; (5) 3; (6) 2; (7) 2; (8) 4; (9) 2; (10) 2; (11) 4; (12) 2; (13) 5; (14) 2; (15) 3; (16) 2; (17) 3; (18) 2; (19) 2; (20) 2; (21) 2; (22) 4; (23) 2; (24) 2; (25) 3; (26) 2; (27) 2; (28) 2或 3; (29) 3; (30) 2.

1. to get hitched = to get married
2. 可參考著名美國社會語言學大師 William Labov 所編製的 “w-” 和 “wh-” 相關方言地圖 : http://www.ling.upenn.edu/phono_atlas/maps/Map8.html
3. 這是英美國家的兒童遊戲：重點是讓大家來猜，誰的手中藏著一枚釦子。
4. 想知道更多有關央音省略，可以到：
http://homepage.ntu.edu.tw/~karchung/intro%20page%2032.htm，也可以直接搜尋 “schwa elision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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